正義可能會遲到,但絕不會缺席

2023/12/20移工故事

今年41歲的Jaga從事遠洋漁船工作9年,由台灣人投資經營的萬那杜籍「大旺號」是他待的第四艘漁船,2019年4月出海沒多久,他就發現這艘船的氣氛跟過去他待過的漁船截然不同。

Jaga回憶,「大旺號」的船長和大副習慣出手打人、辱罵船員,只要工作慢或出差錯,就立刻動手揍後腦杓、拿尖銳的魚膘狠狠砸過去。如果衣服掛在船艙外晾乾,被船長和大副看到就會被丟進海裡,無視船員的保暖需求;為了最大程度壓榨船員的工時,船長限制他們的吃飯時間,如果沒在時限內吃完飯就要被扣薪水。

在斷絕通訊的外海,船長和大副利用外籍漁工無法求援和語言不通的恐懼,實行高壓暴力的管理。出海後兩個月,印尼船員Sunoto被大副從後腦勺狠狠揍一拳,昏倒後勉強自行爬起,當天晚上睡去就再也沒有醒來,失去心跳和呼吸。

印尼船員的死亡讓整艘船人心惶惶,「大旺號」只好暫時停靠斐濟,接受司法調查。幾位印尼和菲律賓船員決定回國,但當時Jaga相信,斐濟的司法能還原真相,讓暴力的船長和大副下船換人,卻沒想到一切照舊,船長和大副依然沒事,船又駛向外海繼續捕撈。

2020年「大旺號」抵達台灣後,Jaga氣喘發作,當時新冠疫情爆發,他無法下船,被趕到甲板上睡覺,最後被broker帶到一個臨時辦公室的二樓,半軟禁在房間內。氣喘不適又無法就醫讓Jaga極度恐慌,只好向外求援,也因此讓「大旺號」事件曝光。我們介入後協助他到菲律賓庇護所安置,協助向移民署申訴,並且與外漁盟一同聲援抗爭,訴求司法還原大旺號虐死移工的真相。

等待司法判決的期間,非常難熬且漫長。這段期間我們協助Jaga申請人口販運被害人鑑定,判定後為他辦理停留證和工作證,並且協助他安置在庇護所,很長期間沒有任何補助經費,全數仰賴捐款支應。

Jaga說,住在庇護所這三年多,他接受 #超過30家媒體及研究單位的採訪,不只台灣,來自香港、澳洲、新加坡....等地關注漁工人權及遠洋漁業的人,都希望藉由他的倖存證詞,了解發生在「大旺號」的虐待真相。他不斷重述自己在船上痛苦驚恐的回憶,就是希望悲劇不再發生。

期間我們和Jaga試著聯繫「大旺號」其他菲律賓船員協助作證,但不少人去到其他遠洋漁船工作失去音訊,很多人也回到家鄉,不願再重述當時的恐怖回憶。

所幸,另一位重新入境台灣的前「大旺號」印尼漁工出庭作證,他也提到了在船上長達14-20小時的工時,以及印尼漁工Sunoto被毆致死的過程,與Jaga的證詞一致。

Jaga告訴我們,印尼船員死後,船停靠斐濟,卻無法將船長大副繩之以法,已經讓他和其他船員感到絕望。但他相信,正義或許會遲到,但絕對不會缺席。所以他留在台灣配合調查,終於,在2022年4月,高雄地檢署依違反人口販運防治法等罪起訴「大旺號」船長、大副、船東等9人。

現在,Jaga依然安置在我們的庇護所,等待一審判決。他說,三年多在庇護所的生活讓他覺得這裡就像他的家,多年來他在漁船上和不同國籍的人一起工作,現在每天和同鄉同住、吃熟悉的家鄉菜,他感到很平靜。他希望,「大旺號」的加害者可以得到制裁,才能讓其他漁船產生警惕,不會再發生虐待致死的悲劇。